過去十多年,拐賣婦女、強迫她們賣淫成為世界熱點,悲慘的被迫賣淫故事受到各國政府的強烈關注。美國國務...

過去十多年,拐賣婦女、強迫她們賣淫成為世界熱點,悲慘的被迫賣淫故事受到各國政府的強烈關注。美國國務院今年6月公布2011年「販賣人口問題報告」(TIP),分析全世界100多個國家人口販賣狀況及各國政府採取的打擊行動。報告指出,中國是人口販賣的目的國和出口國。它引用中國公安部今年1月的報告稱,在國際犯罪組織和當地幫派的操縱下,「中國婦女被迫出境賣淫的數量正在增加」。

然而,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(Rutgers University)華裔教授陳國霖獲得聯邦司法部研究補助,花了兩年時間採訪美國以及亞洲國家十個城市的149名華人「性工作者」,從中獲得第一手資料。他發現,「掙快錢」是這些婦女出境賣淫的主要目的。

他指出,這個調查研究報告的最大發現,是在美國境內大多數的華人婦女賣淫並非出自強迫,而是自願。「這個結論與美國國務院和聯邦司法部一向認為的不同,讓他們很吃驚,也很抓狂。」

每年3萬亞女 賣入美國

陳國霖說,有機構統計,每年有5萬名女孩被販賣進入美國,其中有3萬名亞洲女孩。他從事20年跨國犯罪研究,發現販賣人口很值得研究課題,於是設計該項調查 ,專門研究中國婦女出境賣淫的情況。

這項調查於2006年獲得聯邦司法部所屬的國家司法研究所(National Institute of Justice)的28萬5000元研究資助,他分別選美國東西岸華人集居的紐約,洛杉磯重點訪問調查。在大紐約地區,他選擇的是紐約市的華埠、法拉盛、艾姆赫斯特、曼哈坦中城和新澤西州的一些城市。洛杉磯選擇當地的華人社區,如聖蓋博等。

他說,洛杉磯的「性工作者」要比紐約的同行警覺。她們首先問他人在那裡,有沒有汽車,然後告訴他開車怎麼走。「她叫我開幾個街口左拐,然後再開幾個街口右拐,並不告訴我去的地址」。車開到那個街口後,對方就問他是否見到某街。「我告訴她們以後,她們再告訴我開到某街某號」。這樣,每次找人都要打兩三次電話,「對方是測試一下客人是真的嫖客」。

實際上,他常常要找的人就在對面的樓上。「我把車開到指定的地點後,她們從對面的樓上就會看到」。如果她們不想接這個客,就不再理他;如果她們想接,就會下來把客人帶到樓上。他說,當地有大的公寓群,有幾百個房間出租。「她們在裡邊租房住,出來拉客」。

這些婦女都比較小心。為了不讓她們驚恐,他在採訪時不用筆記本和錄音機。「我設計50多道題,默記下來,然後一個個問,把答案記在心裡,回到旅館裡趕快在表格上寫出來」。

陳國霖說,他是以客人身分聯繫「性工作者」,因此「性工作者」也把他當作客人對待。他的策略是,找到這些採訪對象後,就告訴她們自己是教授,從事這個題目的研究,只採訪不「辦事」,會按照標準價格付費。有人會答應接受採訪,也有人拒絕他的要求,把他推出門外。

一般的情況是,他進到房間後,對方問他「要不要洗澡?」他回答「不要」後,對方馬上就脫衣服。這時,他就說:「請等一下」,就把意圖告訴她,如同意接受採訪,他就和對方交談,按時間付費。也有人懷疑他的警察或是聯邦調查局的偵探,反覆進行測試。

無技術、知識 掙錢不易

陳國霖發現,「掙快錢」是華人婦女出境賣淫的主因。他指出,有些華人婦女沒有技術和知識,在其他行業不容易掙錢,而從事這個行業卻能賺很多錢。因此,很多想「掙快錢」的女子,因此下海。

他說,紐約和洛杉磯的「性工作者」收費差不多。華埠的婦女年齡較大,每次要價約80元,其他的地方一般是每次花費100元。如果做華人生意,每次收費在80元至150元之間。不過,曼哈坦中城的華人「性工作者」專門做老外生意,價格從300元起跳。「做老外生意的『性工作者』大都年輕漂亮,而做華人生意的年齡大一些」。

在紐約,她們平均每個月能掙到6000元,洛杉磯的收入比紐約高,為7800元。陳國霖指出,這些平均收入還沒有把客人給的小費包括在內。「有的有錢人會給她們很多小費」。

陳國霖說,美國的華人「性工作者」來美目的與其他國家「性工作者」的出境目的不同。在美國,絕大多數「性工作者」在來美國以前並未想到自己將來會做色情行業。而出境到台灣和香港的很多中國年輕女孩目的則很明確,就是出賣色相「淘金」。

他說,美國華人「性工作者」的年齡偏大。在紐約,她們的年齡一般在30多歲至50多歲之間,平均年齡是35、36歲。「還有一名55歲的婦女已經做了祖母」。而洛杉磯的「性工作者」年齡要年輕一些,最年輕的是20多歲。

持正式身分 來美脫隊

在美國,華人「性工作者」基本上都有身分,如美國公民、永久居民、學生簽證、商務考察和旅遊簽證。他說,有人在中國協助他們獲得商務簽證等,然後來美脫隊。與其他國家不同的是,幫助「性工作者」偷渡來美的走私集團與色情集團無關。「這些婦女來美國大多數是花了錢的,不是自己辦理的」。他說,到美國的偷渡客並不是從蛇頭處借錢,而是從親友處借錢,把偷渡費還給蛇頭。「偷渡客只是欠親友的錢」。

陳國霖指出,從接受調查的婦女中發現,這些「性工作者」來自許多地方,「可能存在一個網絡」。他說,紐約和洛杉磯的「性工作者」來自包括哈爾濱、長春、瀋陽、北京、天津、四川、湖南、重慶和廣東等各地。

他說,美國「性工作者」一半人結過婚。在這些已婚者中,大約一半人已經離婚。她們都是在結婚後「下海」。她們生活方式一般是中午12時起床,下午3、4時上班,一直做到凌晨。他說,許多人都講不想做了,希望早點「上岸」,打算存點錢將來開個商店或餐館。「但是,部分回去以後又回來了,因為她們已經習慣這個生活方式」。

在紐約和洛杉磯,華人「性工作者」個體戶的比例較高,大多數人都是自己招攬生意。她們自己租間房子,登廣告。她們很多不會講英語,但是「要會講出附近街道的英語名字」。

陳國霖發現,在美國,有合法身分的「性工作者」比例很高。他說,一些沒有身分的「性工作者」也說自己正在辦理居留手續。「很少人不關心自己的身分,說要找人結婚拿綠卡,而且她們認為做色情行業可以提高辦身分的機會」。

有「性工作者」透露,有的老外客人很同情她們,願意和她們假結婚,幫助她們申請綠卡。他說,華人辦理假結婚的行情是,一個人需要三、五萬元。但是,有的老外客人願意只收一點錢。有人通過與客人假結婚的方式拿到綠卡。

他說,還有一些美國人同情華人「性工作者」,願意出錢出力為她們贖身。一位專做老外客人的「性工作者」表示,一名老外看到許多亞洲婦女被拐賣的新聞後,認為她也是被拐賣者,就問她「欠蛇頭多少錢」,她回答說「4000元」。這名老外答應幫她償還這些「欠款」。於是,她把這個老外帶到曼哈坦華埠,把錢交給「蛇頭」。「實際上,這個蛇頭是她的朋友,還錢只是做做樣子」。

來了就「上」 常受傷害

陳國霖發現,中國大陸的「性工作者」有一套服務程序,但是在美國,大家都是直截了當,客人來了就「上」,根本沒有前奏。「而且,有的客人隨意欺負「性工作者」」。

給他印象最深的是有些「性工作者」的床鋪、廁所、座椅等都「髒兮兮」。「這個工作不好做,不是人做的」。「性工作者」們一天之內跟好幾個男人上床,不僅肉體上受到傷害,而且心理上也受到創傷。一些「性工作者」透露,有的客人中途會偷偷去掉避孕套,這會讓她們很緊張。有的嫖客是吸毒者或酗酒者,「老不完事」。按照行規,一次出工是半個小時,「這讓她們受不了」。

他表示,紐約一個「性工作者」平均一天能接三、四個客人。但是,有的洛杉磯年輕漂亮的「性工作者」生意比較好,一天能夠接到20名客人。有名「性工作者」告訴他,「做了一天後,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有」。

有人估計,世界上從事色情行業的人數有幾千萬,每年利潤大約是300億美元,與走私毒品和武器的生意不差上下。

結論正相反 法部頭疼

陳國霖在這項華人賣淫研究中,為了做比較,除了美國兩個城市外,另選了亞洲八個城市,即深圳、香港、澳門、台北、新加坡、曼谷(泰國)、吉隆坡(馬來西亞)和雅加達(印尼)。他在每個城市選擇15個至18個性工作者,總共149位。同時,他採訪70多位行業內人士,如按摩院老闆、老鴇、經理、經紀、馬夫、店家等。他還採訪70多法官、警察、移民局官員等執法部門人員。另外,他也採訪40多名非營利組織等相關人士。前後共採訪300多人

他說,盡管採訪的人數很多,但重點仍在性工作者及色情行業人士身上。他指出,過去的研究很少人去了解這些人的情況,而只是訪問有關的官員、非營利組織,而不訪問當事人。,而他都是去工作場所,採取一對一的面訪方式。「我認為,這種面訪所取得的資料可信度很高」。

在設計調查方案時,他原來的構想是他只負責研究的設計、資料的統計和分析,而資料的採集由當地人進行。但訪問調查遲遲不能展開。最後,他決定自己親自做。

陳國霖說,他在司法部的資助下完成這個調查報告。報告完成後,自然要把報告遞交給司法部。但報告結果「使司法部頭疼、驚訝和氣憤,因為報告的結論與他們認為的相反」。他說,他對這種衝突「沒有辦法」。

他說,作為一個學者,做研究要實事求是,不能迎合政府的觀點。他已經將調查結果寫成一本英語專著,紐約大學出版社已經接受,預定明年出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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