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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醫官，我覺得我入伍後在部隊都跟不上大家，反應比較慢，我懷疑自己智力偏低，可以安排我去軍醫院做智力測驗嗎？」我一面拖延，一面觀察他，但心中已覺得他八成是裝的……

圖／徐至宏

依「體格分類檢查標準」規定，新兵入營三十天內，若不符常備役體位，可以辦理驗退。雖然我的工作只是安排新兵到醫院複檢，處理一些行政事宜，並沒有直接判定新兵驗退與否的權力，但是每次檢查結果出來，我都覺得自己彷彿正拿著一本「生死簿」，殘酷地對新兵宣布他們的命運。

面對這份工作我始終戒慎恐懼，深怕出一絲一毫的差錯影響到新兵弟兄的權益。然而，規定是死的、人是活的，雖然「生死簿」已詳細列出193條判定項目，但總有層出不窮的狀況找上門，且聽我娓娓道來……

身高差半公分
仍得服不願役

「醫官，我今天量的身高是195.5公分，可以讓我再量一次嗎？」

這天安排了多位新兵到醫院複檢身高體重，這一直是最沒有爭議的項目。我抬頭一看，眼前的新兵實在好高，且叫他「勒咖」（長腳）吧。他固然很高，但「生死簿」規定196.0公分才能免役，少0.1都不行。

「你今天量的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
「今天是下午量的會比較矮，人的身高都是剛起床的時候最高，然後白天會慢慢縮回去啊！」有這種理論？我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，但還是先委婉解釋：「可是身高體重複檢我們頂多安排一次，因為這是變動很快的數字，不然會量個沒完沒了。」

「但是我是特殊情況啊！我之前早上量就196公分，而且這邊軍服、軍鞋都沒有我的尺寸，表示我不適合當兵吧！」

「不過，你有問題要當場跟軍醫院的醫官說啊！」

「我有說啊，他叫我回來問醫務所看怎麼安排。」看來情況有些棘手，向老闆請示後，我硬著頭皮打電話給軍醫院醫官，原以為提出重新在早上量一次的要求會被刁難，但沒想到……

「好啊，要量就來量，讓他心服口服！」聽起來一副也被「盧」了很久的感覺。幾天後結果出爐。195.0公分。這下「勒咖」新兵雖然不情願，但也只能繼續當他的「不願役」啦。

某天在操課場地旁，一名新兵跑來找我：「醫官，我覺得我入伍後在部隊都跟不上大家，反應比較慢……」

「嗯哼。」我等著他後半段的話。

「我懷疑自己智力偏低，可以安排我去軍醫院做智力測驗嗎？」

「這個嘛，很抱歉……」我一面拖延，一面觀察他，但心中已覺得他八成是裝的。「生死簿」上的確有「智能偏低」一項，但之前的案例，都是由連隊幹部發現他們在團體生活上出現問題，才透過醫務所安排檢查，甚至還需住院觀察，並檢附國小的智育成績單才能做出診斷，不能只靠智力測驗判定。

這位「天兵」主動上前找醫官，為自己製造驗退機會的作法，顯然太過「聰明」，我無可奈何，只能請他認命點啦。

想驗退不簡單
不想退也困難

某一回，有位新兵才剛入營就身體不適、呼吸急促。我們緊急送他到離營區最近的民間醫院，急診醫師判定是氣喘，經治療後狀況穩定，先帶回營區休息。

「安排他到軍醫院胸腔科複檢，服役時氣喘發作，應該可以驗退。」老闆這麼交代我，我隨即照著流程處理。幾天後，我拿著新出爐的檢查結果跟老闆報告：「胸腔科看過了，肺功能檢查正常，門診時也沒有氣喘發作徵兆，醫師只註明曾經被民間醫院診斷氣喘，並附上診斷書。」

「這樣不行，氣喘的驗退一定要註明聽見『喘鳴音』，否則會有問題，你叫新兵回民間醫院申請急診的完整病歷，再送到軍醫院請醫師重寫一份新的報告。」「是。」

看來有得忙了。好不容易病歷複本到手，但奇怪的是，從第一行看到最後一行，醫生只寫到肺部聽診有「混濁呼吸音」，就是沒寫「喘鳴音」；我再請新兵帶他入伍前的病歷過來，偏偏數次就醫紀錄裡卻沒有一次寫到有「喘鳴音」。我無奈地向老闆報告我的發現。

「把所有資料傳真給總部的長官，看他們覺得怎樣。」「是。」

為了這個氣喘新兵的事東奔西跑，最後終於公布結局：「這個不能驗退，因為沒有『喘鳴音』！」這個結果並沒有讓我太意外……

驗退這回事，似乎真的很難稱心如意。我看過許多想驗退卻不得其果的人，但也有新兵很精實地想要「簽下去」（當志願役），卻因為一年內骨折過不符合常備役體位，事與願違，只能先回家休養。

所以我說，各位新兵，驗不驗退就平常心看待吧！「命裡該退終須退」，不該退卻硬想驗退，將來也是要還的——兵役課會找你複檢喔！